每月專欄
2022-08-10
李全順 : 2022-8月全球經濟趨勢追蹤與預測 -【歐元區通膨持續飆升未歇 為歐央增添升息正當理由】
7月28日歐洲央行管理委員會決定將基準利率上調0.5%，這與最初的加息0.25個百分點的計畫有所不同。去年12月，歐央開始實現貨幣政策正常化，當時決定在3月暫停PEPP緊急購買計畫，並在6月晚些時候暫停APP資產購買計畫。這些決定是根據收到的資料和對前景的不確定性作出的。俄羅斯入侵烏克蘭進一步增加了這種不確定性。此外，根據前瞻性指引，在歐央能夠升息之前，結束債券購買是必要的第一步。
歐央決定加息50個基點，而不是25個基點，這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主要原因是6月份通貨膨脹持續加速。從現在起，將根據收到的資料逐次分析理事會內部的情況。歐元區通貨膨脹的演變背後有很多因素。首先，能源和大宗商品價格上漲，這正在影響全球的通膨;第二，系統性供給面衝擊;第三，隨著歐洲經濟在疫情後重新開放，需求急劇增加。因此，通貨膨脹不是單一因素造成的，而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隨著新冠疫情的影響逐漸消退，必要的特殊財政和貨幣政策應逐步正常化。
歐洲央行的處境非常複雜。一方面，急劇的通膨要求更高的利率;另一方面，歐元區將面臨一個艱難的冬天，可能還會面臨能源危機。但是，如果利率上升，負債的企業和家庭的負擔也會加重。事實上，目前的前景很複雜。歐盟委員會最近的預測明確顯示，經濟增長將放緩，而通膨預計將在未來幾個月維持在高位。因此，歐元區將面臨緩慢增長和高通膨的雙重局面。歐洲央行的使命是在中期將價格穩定維持在2%，完全致力於這一目標。因此，引導歐央做出決定的主要因素將是通貨膨脹的演變。
一些歐元區政府，例如西班牙、葡萄牙，尤其是義大利，都有很高的債務水準。歐洲央行的新工具—TPI傳導保護工具—的任務是處理各國債券利率變得太大的問題。TPI的設計是為了確保貨幣政策立場平穩地傳遞到所有歐元區國家。它應該解決可能威脅傳播的無根據、無序的市場動態。
顯然，不同歐盟成員國的財政狀況各不相同。但目前的情況與10至12年前歐洲爆發主權債務危機時的情況無法相提並論。例如，看看南歐經濟體的競爭力，會發現它已顯著增強。現在的分歧不像過去那麼大了。財政改革已經出臺，宏觀經濟失衡顯著減少。銀行業聯盟的制度框架也更強大，儘管它仍不完整。目前，歐央在處理任何潛在危機方面都有更明確的框架。但在避免出現不必要的分裂方面，財政政策目前與貨幣政策一樣可以發揮重要作用。
歐元不僅是一個經濟或金融項目，也是歐盟最重要的政治項目，不應低估歐洲計畫背後的政治意願，它將能夠克服目前面臨的困難。各國之間的分歧也可以成為多樣性的來源，豐富貨幣聯盟。但無論如何，差距已與十年前不同。財政政策可以發揮非常重要的作用。高負債國家必須根據本國的具體情況逐步減少財政債務。在貨幣政策方面，必須非常小心地監測通貨膨脹，因為在一些國家，如愛沙尼亞，通貨膨脹率非常高，而其他國家的通貨膨脹率則低得多–大約6%。歐央的責任是為整個歐元區採取行動。
制度框架與十年前有很大不同。除了銀行聯盟之外，還推出了下一代歐盟，以支援歐盟成員國從大流行中恢復過來，這也是歐洲在面對危機時團結一致的又一標誌。在豐富的中央銀行工具箱中，還增加了一個新的工具，即TPI，以處理歐元區不必要的分裂問題。但在貨幣政策和金融穩定方面，歐元區國家團結一致，致力於完成我們的任務。希望各國和政府能夠根據歐盟的復蘇計畫，運用正確的財政和結構性政策。
歐洲央行的目標不是匯率。但它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宏觀經濟指標，在做預測的時候會考慮到。無疑，歐元貶值是高通膨和以歐元計價的能源價格上漲的因素之一。上周的討論中也考慮了匯率問題，因為它對通貨膨脹的演變的影響。
由於生活成本危機導致消費者縮減支出，歐元區7月商業活動小幅收縮。歐元區7月Markit綜合PMI終值從6月的52.0降至49.9，為17個月以來的低點;儘管高於49.4的初值，但仍低於榮枯線50。歐元區7月Markit服務業PMI終值為52.6，高於預期的50.6。而週一公佈的資料顯示，歐元區7月Markit製造業PMI終值為49.8，自2020年6月以來首次低於榮枯線50，略高於49.6的初值，但仍低於前值52.1。
受能源和食品價格飆升的推動，7月份歐元區CPI消費者價格指數較上年同期上漲8.9%，再度創下新高，高於上月的8.6%以及經濟學家預計的8.7%。 由於消費者待在家裡、企業對經濟前景不太樂觀以及服務需求下降，商業預期指數從58.5下降至56.8，這是自2020年10月以來的最低水準。於家庭越來越擔心生活成本的上升，人們期待的消費者支出在疫情限制措施放鬆後的反彈受到了阻礙，這意味著可自由支配的支出被轉移到生活必需品上。
歐洲央行認為，在高通膨背景下，歐元區家庭在新冠疫情期間積累的儲蓄可能不足以支持消費復甦。歐洲央行的最新報告顯示，歐元區只有五分之一的家庭在新冠疫情期間積累了更多儲蓄，這使得絕大多數家庭沒有足夠的資金來緩衝當前的通貨膨脹尤其是能源價格的飆升。
歐洲央行針對法國、比利時、德國、義大利、荷蘭、西班牙這六個歐元區國家在2020年至2021年期間的家庭消費進行了調查。最新公佈的調查報告中指出，與2020年新冠疫情暴發時相比，大多數家庭的儲蓄水準沒有變化，只有約20%的家庭儲蓄增加，約16%的家庭儲蓄甚至有所減少。報告指出，疫情期間積累的少量儲蓄，可能不足以保護家庭消費免受近期能源價格飆升的負面影響。
歐盟統計局8月3日公佈的資料顯示，6月歐元區零售銷售同比下降3.7%，這是2021年2月以來最大的降幅。資料環比也大幅下降，遠不及此前市場調查經濟學家們的預期。同時公佈的歐元區6月工業生產價格指數則繼續大幅上漲，漲幅略高於此前經濟學家們的預期中值，其中同比增幅已經連續第六個月超過30%。
歐元區服務業PMI終值為51.2，較此前公佈的初值上修了0.6，但由於製造業的拖累，綜合PMI仍低於50榮枯線。歐元區經濟前景黯淡。通膨飆升、利率上升以及對能源供應的擔憂，導致產出和需求出現近十年來最大幅度的下降。消費者和企業都在縮減開支，未來幾個月預期通膨將下降，但前提是能源供應在冬季不出現短缺。6月零售額的下降證實了對歐元區家庭消費的擔憂。隨著服務業重新開放對消費拉動的結束，未來幾個季度消費將繼續下滑。國際油價有明顯的回落，但歐洲的天然氣價格仍在上漲。6月26日以來，荷蘭TTF交易所的天然氣期貨主力合約價格一直在190歐元/兆瓦時上方運行。目前的價格已經是去年同期的近10倍。
天然氣短缺將增加歐元區衰退的風險，同時進一步加劇通膨。能源價格的不成比例上漲對歐洲和美國的影響非常不同。作為石油和天然氣的淨進口國，歐洲正在遭受損失，而作為能源淨出口國的美國則從價格上漲中受益。這樣的差異也反映在匯率上。受到避險美元需求有所上升的影響，歐元兌美元匯率回落至1.02下方，技術分析顯示，歐元兌美元必須有效突破1.03阻力位才能打開上漲的空間，向下則在1.01有較強的支撐。
歐元區7月PPI同比增長35.8%，高於市場預期的35.7%，前值從36.3%下修至36.2%。PPI環比繼續攀升，7月環比增長1.1%，高於市場預期的1%，前值從0.7%被下修至0.5%。市場分析認為，7月歐元區PPI再次上行暗示地區通膨壓力並沒有真正減弱，這可能為歐央行未來進一步升息提供動力。
7月歐盟PPI價格在能源領域上漲了3.2%，耐用消費品領域上漲了0.8%；非耐用消費品領域上漲0.7%，中間產品領域上漲0.4%，資本產品領域增加了0.3%；扣除能源後的總工業價格上漲了0.5%。地區來看，7月PPI環比增幅最高的地區是愛爾蘭+13.2%、立陶宛+5.2%以及芬蘭和拉脫維亞+4.0%。降幅最大的則是希臘-3.2%和盧森堡-2.2%。此前資料顯示，歐元區7月調和CPI同比上升8.9%，續創歷史新高，高於預期的8.7%以及前值的8.6%；調和CPI環比上升0.1%，高於預期的-0.1%，低於前值的0.8%。
由於俄天然氣問題，惠譽國際評級信用機構表示歐元區可能出現技術性經濟衰退，2023年歐元區GDP增速將降低1至2個百分點。俄天然氣分別占歐元區和德國天然氣消費量的30%和60%，俄天然氣全面停止將導致歐元區GDP下降2%，德國下降4%。德國央行警告2023年歐盟和德國的GDP可能會分別減少3%和3.5%。惠譽將歐元區經濟增長預測下調至2022年的2.6%和2023年的2.1%，但當時不涉及俄對歐元區天然氣停止出口。
2022年很可能是歐洲產生停滯膨脹的一年，經濟一旦陷入停滯膨脹，任何擴張政策刺激和升息對此情形都會無解。因為在應對停滯膨脹時，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的目標會發生衝突：刺激經濟增長的措施會加劇通膨；遏制物價上漲的措施則會給經濟造成壓力。由於大宗商品價高，推動終端商品價格上漲，而升息對無法影響國際市場因地緣政治動盪帶來的油氣價格高位波動。
目前，歐元區政府和歐洲央行面臨非常艱難的形勢。升息對由地緣政治事件決定的原材料價格影響不大，而收緊貨幣則可能抑制經濟增長。物價持續上升，但經濟增長卻停滯不前。這是央行長期無節制濫發貨幣、通貨膨脹長期發展的結果。
(撰稿人: CSIA/ CFP/中國廣西財經學院會審學院資評系副教授 李全順)
